一糖勺白

万物皆有裂痕,那是光进来的地方。——莱恩纳德•科恩

梦醒

     我站在大礼堂里,有点想笑,说不出来是紧张还是高兴。

  太阳挂在头顶。

  明晃晃地照着笑声。

  主持人的声音甜美,“国家乐曲金质奖获得者十人……”

  我捧过一点星光,水晶的材质闪闪发光,再把光芒变成彩虹。

  又看着它在我手中灭掉,彩虹也只是眼睛的谎言。

  没有人。

  一眼下去黑压压的一片,看不到一抹亮色,我却找了一遍又一遍。

  我的光呢?

  主持人的声音甜美得像一潭死水。

  千百张面具上的表情笑得灿烂,我听到同班的女孩在向我祝贺。

  嗯……她们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话。

  今天是立夏。

  藤蔓爬上斑驳的断墙。

  在屋檐的阴影下看世界色彩分明,一片白,一簇绿,一些蓝,一点暗,像老房间的装饰画,明艳而毫无生机。

  外面的灰砖亮得看不见颜色。

  灌木的叶子绿得发黑。

  有蝉在哭。

  我透过那厚重的云层看到太阳是黑色的。

  回到我严防死守的记忆里,玄关的拖鞋,沙发边的大衣,厨房里的碗筷,洗漱台上的口杯……明明每处细节都完好无损,我却知道它只剩下了阴冷的壳。

  没有光。

  ……很久没有光了。

  

  大概是在第一片花朵消失的时候。

  当无数斑斓绽放,又转瞬即逝,我满怀期待地留了一朵,告诉我心尖的光。

  我小心翼翼地揣着满怀光点,却送得毫不犹豫。

  它们又小又微弱,可我就这么点光。

  我听到比翼在唱歌。

  乐声带着重鼓回来。

  灰姑娘在矮房的窗口看到了王子。

  我听到心跳。

  满以为我抱住了太阳。

  像飞虫扑向蜡烛。

  在灯火通明的尽头,漫天星光,我看着太阳。

  被光芒俘获。

  

  在初春的一声惊雷中,我端着我为数不多的硬气跳出温室。

  来不及张开翅膀就被打湿了羽毛。

  我在托尔的怒火下发抖。

  世界冒着白烟,雨水在太阳下跳舞。

  我在光的尽头贪恋温暖。

  偶尔看到一个回眸,笑容就挡住了阴雨,带来一瞬暖阳。

  老套而俗气,却让我忘了脚下,栽得彻底。

  我囤着属于或不属于我的星光,想让自己亮一点,被太阳看到。

  

  我逐渐全心全意关注着我的太阳,手里藏着无数带着光芒的胶片,我期盼着太阳的全部光芒。

  消息上闪烁的未读让我慌乱,我沿着眼睛的记忆走遍太阳的轨迹。

  我没有发现光的瑟缩。

  当第一阵金风吹来的时节,我的期待摔进了泥里。

  我不知道那是鲜花,是蝴蝶还是星星,太阳爱着万物,太阳不爱我。

  我收起了那些已经不会发光的相片,悄悄在太阳上栓了一根铁链。

  太阳爱我。

  光还在我身边,只是照不到我了。

  秋天的风太冷,我执拗地跟着太阳,禁锢着它的光芒,不解地看着它越来越远,我依然身处黑暗。

  

  我逃出空荡的房间,走在街角的阴影里。

  我看到生鲜区的冰柜前,有暧昧相试,有十指相扣,有白首相携。

  我看见王子娶回了真正的公主。

  我落荒而逃,又被逮个正着,太阳向着月亮笑,我磕磕绊绊说了恭喜,在笑出来的瞬间泣不成声。

  我走在回到过去的路上,双手提着温情,怀里装着空白泛黄的憧憬,切割又组合,倾入了满心执念,试图拼出温暖的幻象。

  是假的啊。

  也是真的。

  我的梦修不好了。

  求你别让我醒来啊。

  烈日天里,我抱着拥有过太阳的自己,嚎啕大哭。

  我的梦醒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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